驯狼记24

今天统计了一下字数,发现驯狼记居然已经十万字出头了!真是没有察觉呢~撒花庆祝~

与其说明台一早醒了,不如说他一晚没睡。他对着镜子梳头穿衣的时候,心心念念的是盼着老师来时能看到,他已经是个大人了。明诚站在门口,等的头上都要冒烟了。他也是有点不解,明明没那么喜欢订婚的对象,却如此在意自己在婚礼上的表现。他们家的小少爷自恋也是到了新高度。但是明诚隐隐觉得,这次的自恋中还夹杂着某种不自信,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。他明小少爷的穿衣打扮从来不会有错,这是他的骄傲。而今天却似乎总怕出了什么错。直到明台去拿那块表戴上,他就全明白了。昨天大哥提过,明台开口邀请了王天风来,王天风虽然不会正面出现,但是应该会过来一趟。明诚知道,这一切都是他为了给他的老师看,老师,你瞧,我已经是个大人了。这样幼稚的心理,让明诚在心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,他们的小少爷啊,就像他喜欢的文段一样,以“只有抱着极端的无忧无虑的态度才能战胜极端的忧虑”的态度,阳光明媚,几乎刺眼的生活着。简直令人羡慕。

程锦云看着那个给她戴上戒指的少年,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,有了男人的轮廓。但他仍然笑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,向他的大姐撒娇,对自己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,仿佛他真的是那个单纯的明家小少爷。如果程锦云没有见过他在任务中杀人,她一定就信了,信他是个风趣的小少爷,信他是个良人,信他们能花好月圆地久天长。可是他不是,他杀人的时候程锦云见过,出手决绝狠厉,而且宛如在进行某种艺术,还总是爱干净的讨厌被粘上尘埃,更别说溅上血迹了。他总能一边表情冷漠淡然的杀着人,一转身就对自己笑的色如春花,仿佛他刚才只是不小心踩死了挡在路间的蝼蚁。他的感情如同最冰冷的火焰,看起来炽热,摸起来却是冰冷的。那天在病床前的求婚,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母亲的怀表送给自己,程锦云几乎要认为这一场为了入党表忠心的订婚。她听明镜说过,表对于明台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,因为他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是一块怀表,所以他总是热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表,而亲人们也总是会在大大小小的节日送他各种各样的表。

明台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程锦云调笑着,说点他身为未婚夫应该说的话。一个旋转中,程锦云被他手上的表吸引了。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,但是她现在发现那是一块样式有点旧的表,她也是留过学的,这虽然是一块名表,但是样式却不是近些年的,但也不算是古董表。应当是明台小时候的某种流行样式,可是明台小时候,明家就会给他买这样成人的手表了吗?她这么想着开口问了:“明台,这块手表,是你大哥送给你的吗?”

“我们已经订婚了,我大哥也是你大哥。”明台并没有回答她。

程锦云脸红了一下,然后又道:“是大哥送的吗?”

“你吃醋了吗?”明台又笑了笑,程锦云便没再问了。这块表不是他大哥送的,而他不想让人知道这块表属于谁。

果然,程锦云问完这个问题,明台停下了舞步道:“我调两杯酒,你帮我给大姐和苏太太送过去好吗?”

“好。”锦云看着他将淡蓝色的液体倒入杯中,有点好奇的问:“这酒叫什么?”

“灰姑娘。”明台说着又泛起了一个微笑道:“很适合由你送过去。”

程锦云接过酒杯的时候,抬头看着他,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和酒名一样的讽刺,但是仍然是真诚的笑容。她握紧了酒杯道:“你是王子吗?”

“不是。”明台回答道:“你也不是灰姑娘,我们正相配,不是吗?”

程锦云听他这么说,低下头,半晌又抬起头缓和了语气道:“明台,我知道,你觉得我们的相遇和订婚充满了太多其他的原因,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明台仍旧微笑着:“我不喜欢你,会和你订婚吗?至于你说的相遇和订婚的原因,不要太多虑。你至少是因为信仰,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信仰。你说的,爱只有和信仰在一起才能永恒。想要套住我的女人很多,你不是里面手段最出色的,我仍旧选择和你订婚,就说明我愿意被你套住,不是吗?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因为爱你而为了套住你设下的圈套呢?现在你已经是我明家的人了,不是吗?”

程锦云被他几句说得原本的担心又消散了些,她拿起酒杯轻声道:“贫嘴我是比不过你,我去给大姐送酒。”

明台看着程锦云的背影,笑容慢慢的收回来,然后开始四处张望,却没有看到老师的身影,他有点着急,可是他不能表现这种着急,抬头间看到程锦云、大姐和苏太太回头看他,他配合的做了个鬼脸,看着她们笑起来。明台的心又软了些,自己和程锦云订婚,大姐能开心,便是最好的。再抬头的瞬间,他整个人都凝固了,老师来了。

程锦云再次回头看到明台的时候,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她第一次看到明台这样的表情,那个难以言喻的微笑仿佛是从心中生长出来的,甚至带了点开心的难以自制,以至于讨好的意味。但是又并非一味的讨好,其中又有点少年的得意,甚至算的上幼稚。她第一次看到明台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向外溢出。虽然他表现的已经很克制了,但是程锦云是个女人,她有女人天生的敏感,如果明台此刻能照照镜子,他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。那种整个人都散发出粉红色少女泡泡的气场,在订婚仪式上,却不是对未婚妻。

她顺着明台走去的方向,带着点敌意的看向那个让明台失控的人,或许她是明小少爷最爱却不能在一起的女人。但是她很快迷惑了,那不是一个女人,而是一个男人。他虽然穿着裁剪精良的西装,但是看体态和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军人,她看着明台故作镇定的走过去,但是脚步间都在唱歌,很快他跟着那个男人走向更远的地方去,程锦云的心有点混乱了。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,对明台来说应该都是非常重要的人。明台除了家人,并没有跟她介绍过其他的人,她认为这也是他们身为特工之间的互相尊重,因为她也是同样。但是现在看来,这个男人或许是军统的某个重要人物,至少是对明台来说的重要人物。

王天风看着小狼崽意气风发的样子,也注意到他还带着自己的手表,他内心的喜悦和悲伤交杂在一起。他很久没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了,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牺牲这个词有着更多的痛苦,他也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为了胜利不惜一切,没有任何动摇。可是直到这一刻,他看着明台从美好与幸福中向他走来的时候,他切切实实的正视了一件事,就是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将这个少年脱下了水,一步一步将自己变成他全心全意相信的老师,将自己变成他的信仰。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炽烈的几乎将人灼伤,以至于他一想到未来的结果,就会感到无比的痛苦。这和心痛于曼丽与郭骑云注定的牺牲不同,他将这两个学生的牺牲单纯的看做战士的殉国,他会为他们痛苦难过,但他很快也会用自己的生命向他们证明,牺牲是有价值的。他是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毫不犹豫的割舍之人,却在这一个开始顾惜这个少年的性命。即使他知道,和四万万还在受苦的同胞相比,这位小少爷已经享受了阳光与鲜花,他的死也将死得其所,慷慨壮烈。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怜惜他,就像是怜惜一块美玉被摔碎。他亲手发掘了他,雕琢了他,看着他完美的被世人称赞,然后毁了他。但是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,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仍旧要这么做。这么想着,王天风觉得大战当前,这些不该有的情绪还是收起来的好。所以,他只是淡淡的道:“抱歉,今天把你叫过来谈工作。”

但是明台的表现让王天风有点无奈,那种“我早就等着您来,一点也不想呆在哪儿”的情绪溢于言表。在各种报告中他明明已经成为一个可堪重用的特工,一个出手狠厉绝不留情的毒蝎,甚至出格且有种的炸了走私的船,可是现在这个恨不得摇着尾巴,撒娇的说“我是关心老师”的人是谁,真的是报告里的毒蝎吗?他简直有一瞬间要怀疑郭骑云作假。但很快,明台说“这块手表的意义对我来说已经不同”的时候,王天风抬眼看向他,他是毒蝎,没错,但是是别人的毒蝎,但还是他的小狼崽。他说“今天我订婚,一定得带着它。”

王天风明白他订婚的含义,也明白明台戴着这块表的意思。他仍然视自己为他唯一服从的最高信仰,他赢了,赢了明楼,也完成了他最初的计划,成为了这只小狼唯一忠诚臣服的头狼。他嘴上还是忍不住用于曼丽的话逗他,明台听了心里嘀咕着于曼丽居然在自己背后跟老师说这些,回去一定找她算账。每次老师一吓她,她就什么都招了,一点气节也没有。但是他吐槽的时候忘记了自己,他不用老师吓,就什么都说。

王天风问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的时候,明台特别想接上一句“对不起,老师。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了。”但是他知道老师说的是炸走私船的事。自己在不该搞怪的时候搞怪,后果还是很严重的。所以他忍住了。老师穿着他送的西装,老师谈到炸船时也依旧温和的眼神,让他忍不住有点翘尾巴,他想起当初在军校他替于曼丽求情,以为自己会被打的时候,老师柔和的说的那句“就依你”。他歪着头,泛起一个坏笑道“您说是我炸的,我就说是您教的。”

王天风把那句“我还真就想教你炸了”的话咽回去,但笑还是忍不住泛了出来:“这话我爱听。”口头上安抚着小狼崽,王天风在心内也苦笑了一下,其实明台说什么他都爱听,他爱听的是那种天然带着阳光温暖的话语,那种即使堕入黑暗也散发着自己光芒的语调,他天生就有一种感染任何人的能力,让人无从抗拒。以至于他后面谈到任务的时候,心中还是略微有点内疚的,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崽子当真是冷酷无情,亏他刚才还纠结了一下,没想到他倒是完全不记得今天自己订婚,已有未婚妻的事。明台或许真是骄纵惯了长大的,做事和明楼瞻前顾后的照顾家人不同,他总是随心所欲的,这点看来像他。吾家有狼初长成的欣慰感还没过,小狼崽就立马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:“你和我大哥是老朋友吗?”

王天风为这个问题心中顿了一下,他选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回答,赌友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释。但是明台眼中一瞬间的黯淡他也看到了。明台没有说话,王天风开口安慰了他,伸出手,等待他握手。明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王天风,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伸手握上了老师的手。明台的手很温暖,王天风的手很冷。当明台握上的那一刻,说谢谢的那一刻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有多想从此再也不放开,不管背后所有的一切,就这么握着他的手站在这里,直至天长地久。就像是当初在机场他带走自己时那样,他想放手的时候,老师紧紧的握住了他。然而,这次老师却先放手了,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头离开。他看着老师的背影,想着这次任务行动的代号,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遍布全身,他有种不好的预感,他可能会失去老师,而且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失去。转回头的时候,他发现程锦云在看着他,然后对他泛起一个微笑,他惊觉自己刚才放松了警惕,便也回了一个微笑,走过去。

程锦云递给他一杯果汁,不经意的问道:“既然是朋友来了,为什么不请他来喝一杯,吃点东西呢?”

“锦云。”明台笑的很好看:“有些事不问我觉得比较好。”

程锦云的心因为这个笑意一点一点凝结,冰冷。这是明台第一次对她产生推拒,隔阂乃至能够感受到的戒备。那个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,程锦云想她不必再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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